0%

奇妙博物馆-布拉格-中篇

奇妙博物馆 | 布拉格·中篇

继续在布拉格的博物馆之旅。这一期是关于生于斯,长于斯,死于斯的20世纪最有影响力的作家之一——卡夫卡。

在伏尔塔瓦河畔的一个小院里,坐落着卡夫卡博物馆。院子里除了一个大大的 K 字之外,最醒目的就是两个撒尿的雕像。这个博物馆像生前的卡夫卡一样不为人知,来的人很少,安安静静。值得一提的是,在卡夫卡博物馆买穆夏博物馆的门票可以有对折,反过来也是,不过遗憾的是没有去穆夏博物馆。

kafka_web-banner-1

与外面一派安静祥和的气氛不同的是,一进入室内,就感到一种沉闷压抑的气氛,这种气氛不仅仅笼罩在卡夫卡的现实生活中,也投射到他的小说里。卡夫卡的挚友约翰内斯•乌尔齐狄尔在《卡夫卡的世界》中说:“卡夫卡就是布拉格,布拉格就是卡夫卡。在卡夫卡的一生中,布拉格前所未有地完美而典型地成为她自己,而这一切也永远不会再重来。而我们,他的朋友,我们知道这个布拉格哪怕是最小的元素,也都巧妙地弥漫在他所有的文字里。”

这个展览也对应的分成了两部分,一部分是 Kafka in Prague: Existential Space ,展示了布拉格如何塑造了卡夫卡的生活,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迹,另一部分是 Prague in Kafka: Imagine Topography 展示了布拉格的形象在卡夫卡笔下的呈现,尽管很多时候这种形象以虚构的方式呈现,但是还是能明显到找出小说中的虚构的地点与现实中的对应关系,比如《审判》中的无名的大教堂就对应于圣维特大教堂。

12

卡夫卡出生在布拉格的一个中产阶级的犹太家庭,当时的捷克还在奥匈帝国的统治下,但是说捷克语的捷克人和说德语的奥地利人之间的分歧愈发明显,而居住在布拉格的犹太人,则处于二者之间。他小说里那种关于身份认同的格格不入感或许就来源于此。

而这种矛盾感同样延伸到了卡夫卡的生活中,展览似乎刻意强化了这种矛盾,在卡夫卡作品手稿的旁边,放着卡夫卡的入职申请、病假条和工作记录:在白天,卡夫卡在保险公司处理工人的理赔,尽管并不喜欢他的工作,为了维持生计却不得不从事这种他视为『苦役』的工作;在晚上,他终于从这种心灵上的困顿中解脱出来,用写作来逃离他所身处的城市,逃离他自己的生活。09

某种程度上,他不得不写作,他也无法停止写作。因为对于写作者而言,表达自己就是他的宿命。正如他在自己日记里所写下的,

我头脑中装着庞大的世界。可是如何既解放我并解放它,而又不使它撕裂呢。我宁可让它撕裂,也不愿将它抑止或埋葬在心底。我是为此而存在的,这点我十分清楚。

IMG_7607

在我最喜欢的美剧《绝命毒师》中,第三季第9集被命名 Kafkaesque(卡夫卡式的)。卡夫卡的作品通常会展现一个怪诞奇异的世界,而其中的人们在被罪责、孤立和不安压迫的同时,徒劳地找寻个人救赎。因此,这个词通常用来描述一种压抑性或噩梦般的情况或气氛,正如变形记中那个神奇的开场:当格里高尔从一个不安的梦中醒来的一个早晨时,他发现他自己在床上变成了巨大的昆虫。

对于电影制片人,话剧导演,音乐家和作家来说,这个故事本身就已经一直是并且也将继续成为他们的灵感来源。他们思考着成为和存在的意义,对其进行重新发明,使其在时间和空间上一代又一代地重新定位。他们在这个表现主义的故事中思考存在的意义,然后重新改造这个故事,让他门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里生根发芽。

IMG_7609

All stories are experiences.

所有的故事都是经验,卡夫卡把他简单甚至有些乏味的语言唤起读者强烈的感受,比如绝望、孤独、恐惧、困惑和内疚,而这些感受之所以在今天能够引起人们共鸣,是因为可能今天的生活在人们的体内催生了同样的感受。在一个世纪之后,似乎没有哪个时代能像今天这样贴合《变形记》中的那个世界。疫情封锁期间的恐慌;互联网上的误解与恶意,甚至是迫害;手机里还是电视上看新闻时,会产生一种这似乎与自己的现实生活毫无关系的错觉;在拥挤的地铁车厢里面无表情的人。

生活似乎是灰暗的,但是卡夫卡似乎想告诉我们,格里高尔之所以成为昆虫,是因为他作为推销员日复一日地生活,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,一辆火车接着一辆火车,匆匆忙忙,与昆虫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。而实际上,这就是我们所知的生活。

DSCF2589

从博物馆里走出来,心情却因此而有些沉重,就像看了一场严肃的电影一样。这大概是策展的成功之处吧,让人能够真正投入到卡夫卡的生活和作品中去,就像经历了一场精神世界的长途跋涉而大汗淋漓。我现在依然记得形容卡夫卡的一句话 “A bird in search of a cage”,或许我们每个人都像一只鸟,有的人穷极一生都在寻找属于它的那片天空,有的人穷极一生都在寻找属于他的那个笼子。

走出博物馆,纪念品商店里放着一首欢快的歌,博物馆相比其他热门景点依旧人不多,布拉格正沐浴在四月的阳光下。